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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5章 膝盖一弯,倏地跪下

  “我的事好了,你的人,自然会有她的归宿……”

  车子缓缓驶出庭院,透过车窗,郭奕舟眼尾的余光无意间瞥见停靠在不远处的一辆普通轿车。

  不注意看确实不好察觉到。

  可偏偏,它跟了上来。

  旋即,他松了松领带,话锋紧接一转,语气里藏着戏谑:“要不,你来开个价。”

  沈斯言:“好啊。”

  不算出乎意料之外,女人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。

  即使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女人也不会有例外的。

  “天利工程,你们所能用到的稀有材料,必须从我这里进购。”

  “我不能答应你。”

  郭奕舟眉头都没皱一下,果断拒绝了。

  “郭董在怕什么?”电话里的男人懒声一笑,“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吗?”

  他接着漫不经心地道:“要不,等天珩上市了,你的股份分我一半,如何?反正,这里本来就有我的一份,不是么?”

  是啊,他也是郭家的人,本不该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。

  没等郭奕舟说话,他又道:“或者,把那个女人还给我……”

  轻浮的话音未落,就被人打断:“你休想!”

  一提到乔樾,郭奕舟的脸色顿时就冷下来了。

  沈斯言笑:“你信不信,她迟早都会回到我身边。”

  郭奕舟眉心一凛。

  听筒里响起一声讥笑后,电话挂断。

  一路上,副驾座的助理很有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。

  车内音乐声舒缓,郭奕舟阖着眼假寐。

  那辆不起眼的轿车只跟到了半路,便换了一辆同样是不起眼的。

  车子却全程没有兜路,直达天澜府。

  一个当初他亲口跟栗子说买来结婚的房子,他还说,想一毕业就结婚。

  很可惜,她没有选择他。

  是啊,栗子没有选择他。

  他精心给她布下了这么多选择,她眼里又怎么可能还会想要拼命抓住他这个眼前人。

  欲望总是就让人一不小心就会忘了初心。

  得到了想要的,当然也预示着会失去原本想要的。

  他没做错啊,栗子也曾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名与利,只是很快就发现不那么称心如意的一面,想回头,就是痴心妄想。

  他没有对不起她。

  是她自己找死!

  车子停在负一,郭奕舟小心翼翼地扯出领带放好。

  下车,走进电梯,他按了最高的楼层。

  电梯停下时,另一边,远在千里之外,隔着屏幕看着男人走出电梯。

  “C,3201。”男人轻哂一笑。

  ……

  郭奕舟提步走出电梯,H,33的数字映入眼帘,感应灯亮起,映在他沉冷的眸色中,浮现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轻蔑。

  他绕过玄关,一步步走向那个被绑在沙发上的女人。

  那么多年来,栗子从未见过他如此,就算是生气,也是很冷淡的。

  他手里拿着一根棒球棍,手背青筋暴起,一点点向她靠近。

  男人的步伐停在她面前,抬手,嘶地一声,撕掉了她嘴上的胶布。

  顿时间,她的唇周红了一大片。

  郭奕舟在她对面坐下,手里一上一下地把玩着棒球棍,嘴角勾着,似在笑:“我不会关你太久。”

  栗子仿佛已经知道他想要做什么,斥声道:“他绝不会放过你!”

  “噢,是吗?”

  郭奕舟没什么笑意地笑了一下,给她举例:“例如,沈斯言会威胁我,要是敢拿你去向大众澄清假冒我太太私下做出一些伤风败俗的事,最后,把你交给警.察证明当初偷渡的其实是你,而不是我太太……”

  话未落,栗子哂笑出声,“你休想让我帮乔樾揽下所有罪名,除非你也想要锒铛入狱。”

  “你不就是乔樾吗?”郭奕舟气定神闲地看着她,笑了一笑,“顶着一张一摸一样的脸,甚至,连指纹都一样。”

  他又道:“可惜了,沈先生跟我谈的是生意上的交易,并不是你所想的,不会放过我。”

  他一字一字地,“他的目的,不在于救你,听清楚了?”

  “也对,只要变得没有价值,你就是一个可以随时被抛弃的棋子。”

  栗子愣了半晌,然后道:“你可以试一下,如果我进去了,我也会把你的事捅出去。”

  郭奕舟淡淡地审视她:“你身上有证据?”

  栗子又是一愣。

  她身上没有,但她住的地方的电脑里有,还有她的网盘里都有,只要输入账号就可以查看。

  想到这,她神色也就没那么紧绷了。

  谁知,郭奕舟拿开一台笔记本电脑,修长的手指在上面翻飞,“秘密多少呢?”

  他问的是她网盘的密码。

  没等栗子说话,他直接就在键盘上输入一串数字,立即打开。

  “你生日的倍数。”他道,“一直都没变啊。”

  栗子咬着唇:“你删得了一个地方,删得了第二个吗?”

  郭奕舟放下平板电脑,神色寡冷:“无所谓啊,只要你进去,给大家一个交代,没人会在意你在里面是死是活,只要,让大家都知道你才是站在邪恶的那一方,足够了。”

  空气霎冷,女人双眼通红,死死地盯着他。

  面前的男人,曾把这世间最好的温柔都给了她,也是他,将她从泥泞中带了出来。

  他说,永远都不会嫌弃她,她值得拥有这世上最好的照顾。

  要知道,这句话对于一个一生都在遭受厌弃的人来说,有多动听。

  因为她是女孩,所以一出生就不受欢迎,还在襁褓中就被奶奶抱到天桥底下,任由在暴风雨中自生自灭。

  最后是她母亲不忍心,偷偷把她抱了回去,可是等待她的并不是伟大的母爱,而是一场又一场的灾难。

  她生怕惹到那位常年醉酒的母亲,曾在无数黑暗的夜里过得小心翼翼,渴望母亲能够变得正常点,结果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。

  父亲绝不允许她喊他爸爸,骂她是早就该死的烂货。

  后来遇到了乔樾,一个和她有差不多遭遇的女孩,她同情她,还愿意跟她分享她从那位“救世主”手里得来的“救济品”。

  可乔樾的同情在她眼里看来,就是赤裸裸的讽刺,她明明和她一样是烂泥,有什么资格同情她。

  她不认为自己长得比乔樾差,萌生的念头很快就占据了上风。

  乔樾都能轻而易举得到这些,凭什么她就不能呢!

  ……

  好半晌,她才沙哑着声音开口:“你爱过我吗?”

  没什么意外地,郭奕舟轻笑出声。

  “当然没有,我只是和乔樾一样,在可怜你。”

  “可怜我。”栗子嗤笑,“所以,毕业晚宴上,想要跟我求婚也是假的,你一直都在假装深情,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身上,因为我没有毅然决然选择你,你就要把我往火坑里推,是吗!”

  郭奕舟失笑。

  “你是这么想我的?”

  怎么想的,倒无所谓,但他还是想问她。

  “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,登上最好的舞台,嫁给最有钱的男人,有戴不完珠宝,过上耀眼闪亮的生活。”

  他眼神骤然变冷,一字一字地质问:“这些不是你想要的吗?”

  栗子目光骤然呆滞。

  郭奕舟压不住的讥诮,在嘴角蔓延而上:“拥有这些之后,反倒有闲心想起男人的真心,想起你曾经最看不起认为最廉价的东西,不觉得可耻吗?”

  栗子张着嘴,许久都说不出话。

  她那些说过的不切实际话,他都记得,也一一帮她实现了。

  他没有对不起她。

  反而是她,不懂知足,以为在任性妄为后,还能够回头。

  “栗子。”

  郭奕舟忽然嗓音深沉地喊出她的名字,视线深锁在她这张挨过千万刀的脸上,竟浮现出一丝属于她的温柔。

  他恳求道:“放过乔樾。”

  “她是无辜的,错的是我。”

  “好吗?”

  栗子胸膛的呼吸浅浅起伏着,正想说什么,视线里,男人倏地,膝盖一弯,在她面前直直跪在了地,身体向前,重重地往地上磕了一个头。

  即便跪在地上求饶,他也不是处在下风的人,仍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主导者。

  承认错误,是他的态度,并不意味着就此向敌人举手投降。

  他可以不来这一趟,不说这一番话,默默地在背后出手,让她从此堕入黑暗,万劫不复,再无挣扎的可能。

  可他没有,他反而站在道德制高点上,去承认自己的错,去审判自己,再让敌人堕入无尽的黑暗。

 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令人憎恨。

  他对你好的时候,能让你忘乎所有,乃至在以后沉寂的岁月中回味无穷。

  控制不住的热泪顺着脸颊滑落。

  他离开了。

  没有替她试去脸上伤心的眼泪。

  他也没有看见她已经泪流满面,也没有看见那双依旧痛恨他的眼神。

  反正,他也不会在意的。

  ……

  夜已深。

  乔樾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,关着灯,房间很黑,唯有电脑屏幕不断变幻的画面,照着她那一张生无可恋的脸蛋。

  手机在郭奕舟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被收走,这台电脑也上不了网。

  与世隔绝的感觉,真好啊。

  如果可以,就这样一辈子混吃等死也不错,不是非得努力打拼的,反正她也斗不过别人不是吗。

  郭奕舟一定在心里狠狠嘲笑她,最后还不是要他来收场。

  她离了他,什么都不是,连生存都是问题。

  隔着门有节奏又很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,越来越鲜活有力。

  他回来了。

  他终于舍得回来了。

  即便她出了这么大的事,也还是要以事业为主,以解决问题为主,她的感受永远都不重要,往往只需要看到她还活着,足以。

  她哪有那么脆弱,只要不饿着,她的生命就会存续下去。

  房间门,被人打开。

  乔樾唇边的笑脸一下就扬了起来。

  “你回来啦!”

  声音轻快,又娇娇的。

  朦胧不清中,她看见男人在脱外套,解袖扣的动作。

  他总是这样的慢条斯理。

  不像她,会总是克制不住冲过去扑进他的怀里。

  虽然克制住了,但她还是张开了双臂。

  “舟哥,我想你。”

  他才终于加快步伐来到她身边,一个弯腰把她抱起。

  走去浴室。

  又是去解决生理需求了。

  解决他的需求。

  可是她现在不需要,只想听听他今天去做什么了,她的事解决了吗,今晚能睡个好觉了吗?

  一切尽在不语中。

  她一味迎合与讨好他,想让他知道,今天在家其实过得还算不错。

  在他为她打造的安全区域里,过得很开心。

  郭奕舟也因为她的反应,很满意。

  最后,乔樾在他滚烫的怀抱里,假装睡过去。

  不一会,身后的男人抽身离开,关上了房间门。

  不知到底等到了多少点,他才重新返回,搂上她的腰,在她手臂上落下一个潮热不安分的吻。

  一觉到天亮。

  乔樾昨晚还在想着起来给他做早餐,可惜,一夜未眠,实在没那个力气,现在的体力没有以前能折腾了。

  她听着男人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,听着房间被轻轻关上,她就像被封印在床,无法动弹,一觉就睡到下午,才被饿醒。

  一连好多天都是这样。

  过得浑浑噩噩。

  终于,等来了好消息。

  一个整得跟她一摸一样的女人,顶下了所有,包括她偷渡的事实。

  乔樾表面松了一口气,恢复了状态,白天不再嗜睡,而是疯狂购物,总之,要让大家看来,她很正常。

  每天早上,她跟之前结婚的时候一样,给郭奕舟做他爱吃的早餐,中午偶尔会去给他送午饭。

  只不过,郭奕舟再也不带她出席任何公开场合。

  乔樾明白,那件事多多少少都会有影响,特别是在天珩集团准备上市这个骨节眼。

  一个人要足够强大,才能更好的保护你。

  乔樾当然清楚,他这是在保护她。

  她需要安分守己,尽可能地不接触外界。

 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,终有一天会发现没意思极了。

  当然,也不会有人察觉到她阴暗的情绪正在一天天腐烂。

  直到,她开始酗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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