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2章 流民李柱的悲惨一生

　　唐朝末年，政治腐败，赋税繁重，农民生活困苦。

　　咸通八年，濮州的一个偏远山村之内，随着一声婴儿啼哭响起，你出生了，是个男孩。

　　你的父亲李云蜡黄黝黑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。

　　他给你取名李柱，期望将来你能如他一般成为家中的顶梁柱。

　　三岁那年，官府再次加重税赋，本就堪堪够吃的粮食再也维持不了温饱。

　　自那之后，你们一家只得以野菜，蓬草籽、槐叶混合充饥。

　　五岁那年，本到了播种季节的濮州境内却发生了大旱，那年粮食产量锐减。

　　无数百姓祈求官府减免税赋，可官府置若罔闻，不仅没减，反而以“杖督”催征。

　　你父亲李云交不出足够的粮食，被征税的官吏痛打三十杖。

　　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年，次年开春，没再发生大旱，可迎来的不是丰收，而是成片的蝗群。

　　蝗群席卷而过，麦田颗粒无收，官府不仅没赈灾，反而照常征税。

　　这一年，你的父亲带着你们母子躲到了山中，直到征粮的小吏走了才敢回来。

　　年末，一游走四方的小贩挑着货物来到村中，其离开后，一句“金色蛤蟆争努眼，翻却曹州天下反”的童谣开始在村中传唱。

　　次年，王仙芝率三千盐贩在濮阳揭竿而起，自称“天补平均大将军”，以“均平”口号动员百姓。

　　因去年逃税上了官府名单的李云怕今年遭到清算，于是抛下了你们母子走了。

　　临走前，他信誓旦旦的说他要加入义军，推翻这该死的朝廷。

　　他说等他加入起义军，等起义军推翻了濮阳的官府，他就回来接你们。

　　可这一等就是半年，起义军如烈火燎原，已经攻占了曹州和濮州，可李云依然没有回来。

　　家中无粮，村子周边能吃的一切早已被吃光，你和母亲撑不到明年了。

　　不得已你的母亲带着一点仅剩的口粮和你离开了村庄。

　　一路上，饿孚遍地，哀鸿遍野，你和母亲混在逃难的流民之中向着濮阳城而去。

　　可你们注定到不了濮阳。

　　人一旦饿急了，什么事都能做出来，而你和母亲有口粮。

　　一个是发育不良的孩童，一个是柔弱女子，没有任何依靠，你们成了他们觊觎的对象。

　　一番观察后，终于有人选择了动手。

　　他们要你母亲交出食物，可这口粮是你们母子二人活着去到城里的唯一依靠。

　　你母亲自然不愿，他们无情的将你推到一旁，随后开始动手抢夺。

　　六岁的你使尽浑身力气，也挤不进人群，反被一拳打晕。

　　等你再次醒来时，见到母亲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，额头之上是凝固的鲜血，身旁是染血的石头，手中残留的是面饼的碎屑。

　　无论你怎么呼唤，母亲再也没能给你回应。

　　那些流民打死你的母亲，你仇恨，可却又无力，心中唯有悲伤。

　　六岁的你成为了孤儿，一阵悲伤后，你将母亲草草掩埋，你就这样守在坟前，盲目不知何去何从。

　　直到你快要饿晕时，一个孤身一人的老头将食物分给了你，并收留了你。

　　你问他的名字，他没说，让你以老张头称呼他。

　　之后老张头教你如何用芦苇根钓青蛙，如何在野外捕捉田鼠，如何在山野之中判断什么东西可以充饥而不死。

　　在他的教导下，你懂了很多野外求生的经验技巧。

　　七岁那年，老张头应你之请，带着你到了濮阳城，可流民太多了，你们进不了城。

　　你报出你父亲李云的名字，可看守城门的守卫不知道李云是谁。

　　对你一番询问，可你只知道父亲离村是为了加入起义军，其它的事你一问三不知。

　　守卫恼羞成怒，以为你想借此混入城中，手持兵器无情的将你驱逐。

　　老张头对此早有预料，除非你回到村中等着，除非你爹回去，否则乱世之下，人一旦失散就是彻底的失散了。

　　苦无线索，寻找父亲无果，还整日为生存担忧的你放弃了，选择和老张头相依为命。

　　可义军占据濮阳多年，流民不仅没有减少，反而越来越多。

　　越是靠近城池，流民越多，不让进城，城外可以吃的一切都被吃光了。

　　两年后，地上野菜、野果、树皮，地下草根、虫蚁尽皆被吃光。

　　老张头教给你的野外求生技巧也失效了，你们再也弄不到吃的了，只得以观音土充饥。

　　没有营养补充，很快，十岁那年冬，收养你的老张头病了，一病就再也没能起来。

　　你内心悲伤，可这次你没有哭，只是麻木的挖坑将其掩埋。

　　老张头死了，你再次变得孤身一人，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会饿死荒野。

　　从有记忆以来，你也就刚出生的两三年吃过饱饭，之后就一直没吃过一顿饱饭。

　　你只想吃饱而已，可为什么会这么难？

　　没多久，传闻起义军首领王仙芝战死，濮阳城被另一起义军首领接管，插上了“冲天大将军”的赤色军旗。

　　你本以为这一切都与你无关，可一则消息在流民之中流传开来：起义军开仓放粮。

　　整日吃着观音土，啃着树皮的流民一时欣喜异常，他们终于盼到了。

　　在有心人的带领之下，你亦跟随流民打算前去领取食物。

　　你们没被领去城里，也没被领去军营，而来来到了一处山寨。

　　可极度饥饿的你们没有一人有异议，只要有吃的，去哪里都一样。

　　山寨中的义军端上一盘盘热气腾腾的包子，每人发了两个。

　　你抓着手中的包子，极致的饥饿让你片刻都没停留就向口中塞去。

　　一个包子入肚，腹中饥饿终于有所缓解，这时你才想起，这豆沙包好像味道有些不同。

　　你掰开第二个包子，看到了褐色的包子馅。

　　你轻咦一声，这好像不是豆沙，捻起一点细细品尝，反倒像是肉馅。

　　你有些疑惑，起义军给你们发放肉包子？

　　这几年，老张头不仅教了他野外求生的技巧，还教了你许多人情世故。

　　起义军能发粮已经是大善，发肉包子就有些过了。

　　你察觉事情有些诡异，抬头看向四周，只见数百义军嘲讽的看着你们，那眼神仿佛在看着待宰的羔羊。

　　察觉异常的不止你一个，有人询问，但迎来的是一句冷笑：

　　“天朝子民皆羔羊，舂作肉糜济饥荒。能为起义军解决粮草危机，你们应该觉得荣幸。

　　反正都是死，与其饿死荒野，如今你们能吃上两个人肉包子，已经是将军恩典了。”

　　话音落下，来到此处的流民惊慌失措。

　　一部分人想到刚刚吃的是人肉包子，不禁一个劲的呕吐起来。

　　一部分人则是面色惨白，想到了他们的下场。

　　许多人向着来时的路跑去，可寨门之外看守的士兵无情的箭矢射来，流民纷纷惨叫倒地。

　　而你亦是其中之一，前面的人倒下，一根箭矢迎面而来，直接射入额头。

　　你倒下了，死前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吃到老张头跟你炫耀的美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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